看奈良美智的「無常人生」，是一個很不一樣的觀展經驗，彷彿跟奈良一起走過了一段人生旅程。展覽訴說奈良十多年來心路歷程的變化：由對無常生命的控訴到對無盡生命的期昐，當中經歷災難後的無所適從與重新振作、對過去的追尋，繼而對生命作出正面的反思。作為奈良在日本以外亞洲地區的首個個人展覽，這是一次非常具個性的演出，其真誠的分享很是令人感動！

    

對生命充滿控訴和無奈

展覽由五個小展區組成：「明日回憶」、「何去何從」、「生命樂章；聆聽今天」、「今昔對話」及「無盡生命」。展出作品包含多種藝術媒介，除油畫、素描、彫塑及裝置外，更有其近年開始涉足的攝影作品。一進場被一幅幅看似卡通漫畫的畫作包圍著，卻沒有半點輕鬆的感覺，反之一陣陣混合控訴、憤怒、哀傷、孤單與無奈的氣氛充滿了整個空間。奈良擅以簡單的筆觸與柔和的色彩表達深沉的思想，既輕且重是其作品的特色。女孩與小狗均是奈良的化身，在各作品中訴説其不同人生階段裡對生命的看法。筆者尤其欣賞奈良隨心即興的風格，紙皮、信封、木板、棉布均是其表達思緒情感的媒介。奈良率性而為、毫不造作，題材生活化，訊息表達直接，亦沒有給自己或觀眾設既定框架，這些都是使其作品普及並具感染力及啟發性的重要元素！

探索生命無限

展覽後半部份展出奈良攝影、彫塑及裝置作品。以「今昔對話」為題的攝影作品主要來自其阿富汗及日本以北庫頁島的旅程。拍攝對象以當地小孩、動物、風景及小村落為主，處處流露溫馨、恬靜、愉快的氣氛，令人感覺舒服溫暖。其中庫頁島之旅更是奈良尋找爺爺生活足跡的旅程，作品標緻着「過去」對奈良現在的藝術創作之路有重要的影響。而最後的「無盡生命」部分則在房間中央放置了一枚以玻璃纖維造成，名為Fountain of Life的巨型茶杯裝置，杯中放置了數個叠高了的可愛小孩頭像，他們全部合上眼睛卻有眼淚不斷緩緩落下，形成噴泉。房內四周放置多個奈良著名的小狗造像迷你版，一邊牆上掛了一幅名為「天使」的畫作。作品整體喻意生命儘管脆弱，但在上蒼眷顧下，生命之泉是生生不息的，令人充滿盼望。觀眾在這裏感受到的和諧、正面氣氛與展覽前半部的控訴、卑觀氣氛有着強烈的對比。由無常人生走到無盡生命，奈良是要提醒我們要抱積極的態度去面對無常的人生嗎？

隨心創作引發觀眾思考生命

英國哲學家 Alain de Botton 在其著作「Art as Therapy」中分析藝術具有七個功能：回憶、希望、哀傷、重整平衡、了解自我、成長及欣賞。筆者很高興能在奈良此次個展中體驗到以上種種，感受頗深。奈良以其個人經驗及對生命的看法作為藝術創作題材，表達自我之餘，亦引領觀眾思考人生，從而產生共鳴及反思。他的作品並没有給予觀眾既定的答案，好讓觀眾以各自的想像力及個人經歷思考其作品的意義。筆者認為藝術的價值，往往反映在其對社會及個人所發揮的正面影響。奈良的作品在這方面可説是成功的，至少對很多世界各地的奈良美智追隨者而言，他的作品的確能輕易地做到這一點。

藝術的無窮力量

展覽以外，主辦單位亞洲協會還安排了一系列周邊活動包括電影播放、工作坊、座談會、設計比賽、限量紀念品售賣等，讓不同年齡的觀眾能積極參與探索奈良的世界。筆者慶幸欣賞了一套有關奈良的紀錄片「Traveling with Yoshitomo Nara」，影片紀錄了奈良「A to Z 」計劃的發展過程。由奈良與拍檔開始構思，到越來越多人一起參與完成計劃，在奈良的家鄉岩前搭建了一個名為 A to Z 的村莊，村莊內每處皆放置奈良各式各樣的作品，十分別出心裁。影片除紀錄了整個計劃的發展過程外，亦展示了奈良本是一個喜歡單獨創作、不擅交際的藝術家，在推展計劃的過程中，因接觸了一羣熱情投入的工作人員，期間被他們感染、感動而變得開朗活潑。這套影片讓筆者走進奈良的生活，立體地認識展覽作品的創作者是一個怎樣的人，從而加深對其作品的了解。但更重要是它見證了藝術如何積極地影響生命，不僅是藝術家以作品改變觀眾的生命，藝術家同時亦在創作中改變自己的生命。藝術的非凡力量確是令人動容的！

Interview of Yoshitomo Nara: “I’m still trying to figure out the meaning of life” (Video source from South China Morning Post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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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ristine Kan